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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合唱之於鋼琴》

在我的音樂路程上,其實自己是最近幾年,與鋼琴相處愈多,才開始感受到鋼琴成為自己生命的一部份的,最先走進我內心的音樂應該就是合唱音樂。從中一初接觸合唱音樂,到現在有幸參與大學最頂尖的合唱團,已有七八年多。我不時總被問到,為何現在我主修鋼琴,仍這般熱衷於合唱音樂,合唱又和彈琴有甚麼關係呢?礙篇幅所限,我會在下文淺談一點我的想法。

歌曲和樂曲最大的分別就在於,歌曲有歌詞,有歌詞就會涉及發音、咬字等樂手不熟悉的範疇,若談獨唱作品還好,當去到幾十人以外文合唱時,對vowel、consonant和diphthong的處理則變得額外困難,如何統一發音及音色成為合唱其中一個大課題。對我來説,鋼琴作品雖然沒有歌詞,但diction的概念卻同樣存在,只不過在鋼琴上以articulation的概念體現,例如從我們用指尖按下琴鍵,琴鎚敲在弦上那一瞬間的音色,便可比為consonant,因不同重量、按鍵速度及按鍵時值而改變的音色便可比為vowel,而我們指尖離鍵的速度和音與音之間的連接便可比為diphthong,以Debussy的鋼琴作品為例,他的音樂經常有一種朦朧夢幻的感覺,而這種感覺其實就是來自幾近微弱的觸鍵音色,透過拿走consonant,只剩下vowel,營造出孩童亂語、無法辨明字句的感覺。作為樂手,我們無法通過改變口型及舌頭擺放位置改變音色,但正如Neuhaus所言,在物理學的角度,我們卻可以通過控制按鍵重量及速度,甚至是踏板,以改變音色,而鋼琴作為少數可以獨自演奏多聲部的樂器,如何謹慎處理和弦,甚或不同聲部的articulative interaction,則有如合唱中對發音的處理一般,未必所有時候都必須統一,但非統一的音色卻必須是在謹慎決議下產出的。重要的是,我們必須要對每一個音的產出認真以待,而並非在樂曲龐大的音樂結構及連綿樂句中,忽視了每一個音的可能性。

另一個合唱技巧在鋼琴上的體現就是多聲部音樂中對呼吸的處理,合唱中指揮的手勢決定了聲部呼吸的深淺和長短,樂句進入時的音色自然亦受之影響;在鋼琴上,我們手臂的伸展彷彿就是我們樂句呼吸的決定性因素:足夠且適當的手臂動作為樂句所需的音色和力度提供動力。這些動作跟合唱指揮的手勢一樣,都是必須經過精妙設計的,過多的動作就像在唱樂句的過程中過多停頓,這些停頓破壞樂句呼吸的節奏,亦為觸鍵時帶來額外的重量和速度,為樂句帶來並非作曲家要求的subtle accent,亦就是我們説樂句彈得不夠長的理論呈現。至於合唱中就呼吸的延伸課題,我認為就是呼吸對演唱速度的影響,歌者的腹式呼吸練得再好,還是會有生理上的限制,在謹慎決議下,有時指揮亦會要求以與作曲家指定速度稍為偏差的速度演出,又或要求scattered breathing;同樣地,鋼琴要發出聲音雖只是琴鎚敲在弦上的功夫,我們無需考慮不夠氣支持樂句長度的問題,但鋼琴亦不像管風琴一般可以保持一個音無止境的長,我們在演奏時必須考慮聲音在鋼琴上的自然衰減,即便使用踏板,弦亦終究會停止震動(肉眼上),而聲音亦終會消減全無,因此尤其在演奏連奏且慢的段落時,我們更必須採用適當的速度,避免音與音之間因自然衰減而失去連奏的效果。

對許多音樂人來説,要列舉五首合唱作品也許比列舉十首交響樂,也許是因為管弦樂團作品能容納更多不同樂手關係,合唱音樂一直像是音樂世界被大眾遺忘的的一隅,在我假想的對話中,彷彿對方接下來便會説合唱作品不及交響樂多,因此較少人熟悉亦無可厚非。在我看來,也許合唱作品在數量上確實不能與大型交響樂相比,可是好的合唱作品一直不缺,尤其我現在的合唱團專門演出當代作品,我亦因此有更多機會發掘那些讓我不禁為之讚嘆”Wow this is music”的作品。只願在不久將來,我們能看到更多的合唱作品在更大的舞台上被演出,而樂手亦能在欣賞合唱的過程中,找到對自己演奏的啟發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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